政府喝停“碼傭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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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五餘

 

以後有朝一日編寫《澳門博彩史》的話,相信今年5月21日這一天將會載入史冊。這一天,是賭權開放4年多來,澳門特區政府高官首次約見6家擁有賭牌的博彩公司巨頭開會,商討如何遏制博彩業近期爆發的高碼傭之戰。繼一個月前突然宣佈要凍結澳門博彩業的發展規模後,特區政府又邀集業內各大公司談論相關問題,顯然是有備而來。儘管業內對此看法不一,澳博行政總裁何鴻燊就稱這是“等了6年才開的會議”。

 

妹仔大過主人婆

 

在澳門賭場之間,中介人疊碼的“傭碼戰”由來已久。

 

早先賭場疊碼的碼傭為0.7%、0.8%之間,但從2004年起,各家賭場的碼傭相繼提升。近半年前,新濠博亞旗下的皇冠酒店賭場引入澳瑪國際(AMA),獨家經營其貴賓廳的“疊碼仔”業務,從泥碼轉碼數中抽取1.35%的傭金。於是,賭場自二樓以上全部作為貴賓廳運營,單憑僅過200多張賭枱,在3月轉碼額高達514億元,市占率從18%躍升至23.5%。雖然該賭場以高碼傭搶客,不無借此推升股價的用意,但碼傭市場的相對平衡就此打破,引得其他賭牌公司十分眼紅,紛紛提高原有的碼傭,更有的揚言要提高至1.5%,大有趁亂攪局之勢,干脆“攬埋一起死”。


有澳門學者分析道,美國的拉斯維加斯開放賭權40多年,各家博彩公司之間競爭非常激烈,但並沒有出現如澳門這樣不斷提高碼傭的情況。因為拉斯維加斯是完全開放的城市,任何本國或外國人都可以去玩耍,更可以攜帶無限額的賭本出入賭場,故那裏有條件致力於中場的經營,並通過娛樂業和會展業的配套發展取得成功。反之,澳門的情況較為特殊,雖然是中國唯一可以合法博彩的城市,但內地居民到澳門仍需要一定的申請手續,而且中國金融不是完全開放的,對居民攜帶現金出境有嚴格的限制,這就導致大賭客往往是到澳門後通過“疊碼仔”借出泥碼進行博彩活動,一旦輸了錢,日後在內地才補交給有關的“疊碼仔”。


“疊碼仔”這一行,可說是澳門博彩業特有的產物。倘若中場的生意完全壓倒貴賓廳的生意,“疊碼仔”的生存市場就會縮減。但從開放以來的博彩市場看,中場的經營並不穩固,現今只有威尼斯人度假村酒店投資舉辦了一些大型的綜合娛樂和會展活動,吸引了一定的中場客人,但經過最初兩年的高速增長,中場無法持續擴大散客的規模,加上博彩公司不能在內地進行任何與博彩有關的推廣活動,在此限制下,只能通過“口耳相傳”的辦法去擴大客源,而“口耳相傳”最有效的推廣對象便是不同背景的貴賓廳賭客。近兩年,不少有內地背景的貴賓廳主通過自己在內地的網絡,成功開拓市場,帶來穩定持續的高額賭客,令各博彩公司爭相招攬,提供給“疊碼仔”的碼傭率也被一再推高。於是,“妹仔大過主人婆”的局面自然形成。

 

魚蚌相爭利黃雀

 

今年首季,澳門博彩總收益近300億元,而貴賓廳百家樂收益達208億,約占整體收益69.75%,較上一季增加23.2%,較去年同期勁升73.3%,反映業者均力爭及擴大貴賓廳市場。中場在賭權開放迅猛發展兩三年後,無力為繼,博彩業又重回“三七之分”(30%中場、70%貴賓廳)時代。

檢視業績報告可知,銀河去年貴賓廳淨贏率為3%,永利今年首季貴賓廳淨贏率也是3%,威尼斯人今年首季貴賓廳淨贏率更跌至2.54%。以最高的3%計算,這三個百分比的純利,減去近四成交給政府的賭稅,3-40%*3=1.8,就只剩餘1.8%的純利。過去碼傭只有0.9%,廳主和博彩公司之間仍有相同的純利比率,1.8%(純利)-0.9%(碼傭)=0.9%,但當碼傭不斷向上升,1.2%、

1.25%、1.3%、1.35%,廳主的收益將大大高於博彩公司,博彩公司的“淨贏率”只剩餘0.6%、0.55%、0.5%或0.45%。


更有甚者,博彩公司這個不斷萎縮的“淨贏率”,仍要再與廳主對分,一般是4:6分,即廳主分四成,博彩公司分六成。如此一來,0.6%-(0.6%*60%)=0.24%,或0.45%-(0.45%*60%)=0.18%,博彩公司在貴賓廳的最終“淨贏率”只有0.24%至0.18%。以威尼斯人度假村酒店賭場為例,它在2007年的148億收益中,用於回饋津貼和傭金有14億元,即9.5%,但在2006年時,回饋津貼和傭金的開支只有6億元,說明它也在調整策略,擴充貴賓廳的業務,並提高了碼傭,導致支出明顯增加。同樣,在銀河去年118億元收益(未除稅及成本開支)中,傭金和津貼的支出達到43億元,即佔收益的36.5%。至於澳博,在331億元收益中,用於市場及推廣(包括傭金和津貼)的開支達128億元,佔收益逾38.7%。可見,各博彩公司均在擴充其貴賓廳業務,同時由於碼傭的提高,使得支出大增。


所以,何鴻燊早先多次抱怨其他幾家博彩公司的碼傭定得太高,表示現在是惡鬥,6間公司都“搵唔到食,現在的1.35%太高,益曬班疊碼仔,這不是一個好辦法。”

 

定下規則再開打

 

澳門大學博彩研究所所長馮家超指出,中介人傭金不斷攀升,侵蝕賭場利潤,顯示澳門博彩業的市場調節失靈。現時博彩公司為擴大和保持市場佔有率,均盡力吸引貴賓廳加盟,拉高碼傭至1.3%,對於博彩公司而言,1.3%碼傭率已接近底線,但如今部份碼傭卻見高至1.35%,甚至1.4%。利潤偏低,幾近無利可圖,但今年首季貴賓廳整體收益仍高佔博彩總收益的70%,顯然屬於非正常市場行為。

 

 

市場觀察人士認為,在碼傭率不斷提高下,大部份利潤將會被廳主和中介人拿走,他們卻不用負擔任何硬件的投資,而大型博彩項目多投資高昂,在如此低的回報下,政府若仍不出手,將最終影響博彩公司再投資和多元化經營。

 

市場上的高碼傭“割喉戰”,顯然引起了特區政府的關注和警覺,不能任由大量的博彩收益流入沒有負擔公共建設的廳主手中,才會由經濟財政司司長譚伯源出面,召開6間博彩公司聯席會議,力求解決各家賭場的碼傭問題。

 

會上,何鴻燊建議碼傭率定為1.25%,獲得各博彩公司大致認可。據譚伯源表示,碼傭以1.25%為上限,是“各家公司比較有共識的合理水準”。一旦定出固定的碼傭率,博彩公司在貴賓廳的支出就可以下降。由於市場價格大致相同,對各廳主的吸引力一樣,故6間博彩公司之間的貴賓廳市場佔有率相信會慢慢固定下來。

澳門理工學院教授曾忠祿接受記者訪問時表示,規定碼傭一個固定百份比如1.25%,有助於減低各博彩公司為吸引貴賓廳加盟而導致的價格競爭,不致令碼傭不斷提升,蠶食博彩公司的利潤,影響它們進一步投資的意慾和資金來源。

 

不過,曾忠祿指出,正如未開放賭權時澳娛定了那個價格的碼傭,廳主是沒得選擇的一樣,政府出面定下碼傭固定百分比後,廳主在澳門是必須接受的,但目前新加坡、菲律賓和越南等地都在興建新型的度假村式賭場酒店,與本澳直接競爭,他們日後若提升碼傭高逾本澳的1.25%,澳門的廳主和中介人就可能因碼傭高,將手上的客人推給當地的貴賓廳,到時候澳門的碼傭仍可能需要作出提升,藉以吸引豪客。

 

曾忠祿表示:“如果是澳門本地的事就不難解決,但日後加上外地競爭,無論是本地的博彩公司和政府都需要迅速地評估情況,作出調整。”對政府計劃開始階段只以引導方式實行有關制度,他認為有助於博彩公司之間達成共識,日後亦方便作出合時宜的調整。

 

賭枱設限費思量

 

在聯席會議上,何鴻燊還提出要限制賭枱的數目,認為賭枱無限增長,等於無限量增加賭場。他提議,全澳共設6,000張賭枱,每家博彩公司1,000張,已相當足夠。拉斯維加斯也祇有3,000多張賭枱,現提出上限6,000張,他認為“個餅夠曬大家食”。

 

馮家超對此表示,假如平均分配賭枱數目為1,000張,意味注重中場發展且賭枱數目已超標的公司,需停止一切所計劃的娛樂場投資項目,避免超標違規。在貴賓廳業務利潤高於中場的情況下,其餘未超過標準的公司,可能因“利”字當前,將餘額投放貴賓廳業務,減少投資額大但回報期長的中場投資。

 

限制賭枱後出現的人力資源問題更值得探討。馮家超指出,現時已有兩家公司擁有逾千張賭枱,倘若每家公司的賭枱總數限制在1,000張的水準,將無可避免面臨削減賭枱的命運,屆時將出現莊荷過剩。為減少不能賺取收入的人力成本,就會裁員。以每張賭枱需莊荷六、七人計算,每削減賭枱100張,需裁員六、七百人。其餘未超標的公司,又未必願意為了接收該批被裁的莊荷而突然增加賭枱數目。即使有心接收該批莊荷,甚至考慮興建新娛樂場,但政府已表態不接受申請,博彩公司顯然有心無力,屆時將衍生更多社會問題。因此,他不贊成現階段規管各家賭牌營運商平均分配賭枱數目,應更多研究如何控制才符合各家公司的發展特點及發展承諾。

 

曾忠祿則認為,賭枱數目是否需要限制?用甚麼方法限制?都應先作探討。目前澳門的博彩市場仍在增長中,如果各家的賭枱數一樣,競爭就可能不存在,令企業的發展空間縮細,對博彩業的發展不一定是好事。他說,像拉城和大西洋城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高速發展之後,賭枱的增長會自然調節。至於用甚麼方式去控制,如增加賭權溢價金或是拍賣方式等,都可以先討論,選擇利益最大而弊處最小的方式。“總的來說,目前並不迫切。”


有社會人士評論道,澳門博彩業的發展速度和規模,說到底,實際上是在中央政府的控制範圍內,“自由行”簽注、人民幣流通、人力資源等政策,都是非常有力地影響澳門的手段。對中央政府來說,澳門的發展穩定而和諧,才符合“一國兩制”和”澳人治澳”的政策初衷。但開放賭權幾年來,政府稅收大增,一般市民生活卻沒有明顯改善,反而導致社會不夠穩定,不和諧的聲音也較過去多。中央政府自然是希望澳門博彩業發展的步伐有所放緩,先求得商界與市民之間的利益平衡,求得各家博彩營運商之間的利益平衡,也求得澳門與內地之間的利益平衡。在這個背景下,政府喝停“碼傭戰”,其蘊涵的意義極其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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