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平

澳門的經濟正在高速發展，各行各業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尤其是專才，但由於本地人口總量本來就小，目前只有53萬，加上出生率一向較低，老化嚴重，使得人力資源明顯不足，需要輸入相當數量的外勞補充。人力資源問題，已經成為小城可持續發展的一大瓶頸。對此，澳門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程惕潔博士在接受《商訊》記者訪問時表示：澳門要加強人力資源的開發，這方面大有文章可做。

陷於短缺與失衡

作為澳門社科學會人力資源課題組《澳門人力資源考察報告》的主筆人，程惕潔博士對這個問題已經有了明確的見解：“人力資源開發，既是人力資源的充分發掘和合理利用，也是指人力資源的智力、心理、生理等方面的培養與發展。這需要政府、企業和勞動者本身三方面的共同努力。政府要制定好人力資源培養方針政策，創造一個良好的培養人才的大環境；企業要合理使用人才，調動人才的積極性；而勞動者個人

也要努力學習，自我升值。”

他向記者介紹，由四位學者組成的課題組已通過一個時期的調查和研究，完成了《澳門人力資源考察報告》初稿，正在作進一步的修改，其中以較大的篇幅探討了澳門人力資源開發的可行性。

在這幾位學者看來，澳門人力資源正處在嚴重的短缺與失衡狀態。程惕潔說，影響人力資源的因素主要有三個：人口的再生產、年齡構成、人口遷移。由於澳門的人口增長情況和人口的年齡構成短時期難以有較大的改變，因此，人口遷移就成為影響澳門人力資源的決定性因素。在上世紀80和90年代，除了合法移民，澳門的人口移動是以非法移民為主，大部份在多次的特赦中獲得合法居留，成為澳門勞動人口中重要的構成部份。在現階段，澳門的人口移動以輸入外地勞工為主，主要分佈在製造業、建築業和服務業。而澳門輸入外地勞工，雖然要得到外地勞工本人的同意和輸出地政府的批准，但總的來說，是澳門方的主動，澳方是否需要輸入、輸入多少、什麼時候結束合約、是否續約，澳方都是主動，內地相關部門也往往會配合。澳門主要靠獲准居留的人士和合法移民，再加上非本地勞工，才使得勞動人口能夠應付經濟發展的需要。以2006年為例，獲准居留人士、合法移民和非本地勞工的數量達到103,871人，是新生嬰兒的25倍多。其中，非本地勞工占澳門整體勞動人口約23.34%，占就業人口的24.25%，近五分之一。尤其是現在，由於博彩旅遊業的擴張發展，而澳門本地的勞動力嚴重缺乏，因此，輸入外地勞工似乎是唯一的辦法。

這個課題組的報告提到，據勞工局預計，至2010年，整體勞動力的需求會超過43萬，與2006年第四季的總就業人口27.6萬比較，增加約16萬，增幅近60%。其中，增幅最多的是博彩業、酒店餐飲業、建築業、雇用傭人的家庭。這樣，到2010年，澳門本身的勞動人口大約只增加1萬個左右，還需要輸入最少15萬個外地勞工。這意味著澳門的人口壓力更大，與生態環境的矛盾更大。澳門的人力資源不足，但大量輸入人口又與生態環境產生矛盾，這需要政府制定一個長遠的、可持續發展的規劃。

對於澳門人力資源的品質，課題組給出一個模型﹕兩頭小，中間大。程惕潔說，人力資源的品質主要是受遺傳和其他先天因素、營養因素、教育方面的因素所影響。除了因遺傳、疾病而殘障者外，一般人在體質和智力方面的先天差異比較小。在物質生活豐富的澳門，營養方面也不存在問題。因此，人力資源的品質主要就在於“智力”方面，而影響人力資源的品質的最重要、最直接的就是教育方面的因素。人力資源的質對量有替代作用。所以，提高勞動力的品質，以提高生產力，節省勞動力數量，同樣可以適合於人手缺乏的澳門。

應發展職業教育

程惕潔分析道，隨着社會的進步和教育的發展，就業人口的教育程度也越來越提高，尤其是先進國家和地區。我們可以看到，現在澳門就業人口的教育程度已出現低學歷的正在減少、高學歷的正在增加的趨勢，而中等教育程度的更多。所以說，澳門勞動人口的教育程度呈現出“兩頭小，中間大”的橄欖球形。

他認為，以澳門的產業結構來看，四大經濟支柱中，製造業已經式微，它與一枝獨秀的博彩旅遊業一樣，都不需要很高學歷的雇員，只有酒店、賭場及即將發展的會議展覽業的管理人員才需要較高的學歷，而金融業雇員和建築業的一部分雇員才需要較高的學歷，如管理人員、會計和建築師等。總的來說，澳門勞動人口的品質能適應產業的需要，因為不少澳門沒有而又需要的人力資源，即教育程度較高的、品質較高的，都是通過輸入外地雇員的方式輸入。也就是說，澳門從外地輸入的人力資源，除了數量，還有品質。從短期看，輸入高品質的人才是最快捷、直接的辦法；但從長期看，加大培訓力度，才是提高人力資源品質的根本辦法。

談到人力資源的開發與引進，程惕潔表示，衡量人口結構品質，必須考慮勞動力文化與勞動技能素質與產業的發展是否一致，考慮與相關產業相適應的勞動力品質。否則，簡單地認為高品質的勞動力數量越多越好，比例越大越好，超過了經濟或具體產業所需要的高品質人力資源，就會形成人力資源的浪費。

為此，課題組的報告建議：特區政府對於博彩業人員的培訓不應該再繼續投入。因為，雖然澳門以博彩旅遊業為龍頭產業，但博彩公司都是大財團，有能力培訓所需要的人員。政府的培訓應該著重旅遊服務業的從業人員。一方面應該擴大旅遊學院的招生名額，以適應旅遊業發展，為不斷落成的酒店和酒樓培養所需的管理人才，同時增加培養新興的會議展覽業所需要的人才﹔另一方面，由於中小企業很難自己培訓所需的就業人員，政府應該改變培訓的方向，增加對中小企業所需的職業培訓，作為扶助中小企業的政策之一。

“我們希望勞動人口通過培訓，從而掌握技術和技能，提高品質，可以充分自由地隨著市場的需求，在行業之間合理而順暢地分流。這有利於促進澳門各個產業的發展。”程惕潔說。

他指出，對於澳門來說，提高人力資源素質的最佳途徑，一是逐步普及大學教育，二是大力發展職業教育。現在，澳門開始實行15年免費教育，除非青少年自己不想讀書，否則，完成高中教育是沒有問題了；而高等教育方面，中學畢業生只要希望繼續深造，多年前就基本上都可以如願，因為除了澳門本身有10家高等院校外，還有內地、台灣和其他國家的大學可以選擇，而且政府和民間都有貸學金或獎學金可以申請。在澳門，目前主要的是如何加大職業教育和職業培訓力度。職業訓練對於提高本地區人力資源的素質，對於本地區的經濟發展，對於企業的發展，對於雇員的個人前途都有好處。政府要為職業培訓立法，訂定職業培訓的行政體制、經費來源、培訓設施、各項培訓的定義、標準及內容等，並且給予完成訓練的人員結業證書，讓他們可以持證上崗。為此，應該成立一個包括政府有關部門的代表、經濟利益團體代表、教育界代表和專業人士代表組成的委員會，對職業培訓計劃進行研究。

三管齊下可見效

課題組的報告認為，在人力資源的開發上，有幾項重要舉措需要進一步落實。一、制定合理的人口政策。有一定的人口，才有一定的人力資源，不必長期依賴輸入外地勞工。因此，制定一個合理、符合澳門情況、有利於解決人力資源、能夠使經濟可持續發展的人口政策是非常必要的。對此，建議特區政府應該按照澳門土地面積可承受的人口規模和預測澳門未來一段時間經濟發展規模，並根據人口增長率和人口移動的情況科學地進行評估和分析，參考其他國家和地區的經驗，制定一個合理的人口政策。據來自政府的消息，有關人口政策的研究正在進行，希望有關研究能夠儘快出台。

二、完善外勞政策。輸入外地勞工是解決澳門人力資源不足的有效、快捷的方法﹔同時，如何完善有關機制，使得本地工人優先就業，保障本地工人的合法權益，也是實實在在、必須進行的工作。對此，建議政府應該完善有關輸入外地勞工的政策，堅持本地工人優先就業和保障本地工人的合法權益、輸入外地勞工只是作為本地勞動力不足的補充的原則，健全有關具體規定和措施，加強監管輸入外地勞工的企業的實際需要、雇員人數、本地與外地雇員的比例，以及外地雇員的薪酬待遇等方面的狀況。同時，建議合理地允許留學生兼職，以獲取工作經驗，讓澳門需要且又缺少的人才可以留在本地工作。

三、吸引並留住外來人才。除了上述的人力資源培訓以外，吸引並留住外來人才，而不是單純地輸入一般外地勞工，是增加人力資源和改善人力資源結構的一個重要方面。有能力的外來人才未必只是來“打工”，更可能是來創造工作機會。在現階段，不應再搞購買不動產的投資移民，政府中止這類的投資移民是正確的。至於技術移民，則應該繼續。因此，建議將現在輸入勞工政策中的技術勞工部份抽出來，制定專門的輸入專才政策，既可以根據澳門的需要聘請外地的教授，也可以輸入高級技工，如新加坡、香港等地那樣。新加坡人力部從2007年起實行與個人掛鈎的“個人化就業准證”（Personalised Employment Pass，PEP）。特定的就業准證持有人，只要年薪滿3萬新加坡元、並在新加坡工作2年至5年，就能申請個人化就業准證，免除更換工作時必須重新申請准證的煩惱。澳門在輸入專才方面也可以仿效有關辦法，改變過去嚴格限定外來人才的就業准證跟雇主掛鈎的做法，只要符合條件，讓專才可在不同的行業中自由流動，不一定在同一雇主那裏工作。

程惕潔還提出，澳門可以和珠海合作，開發外向型人力資源。具體方法包括:(一)雙方聯合招聘及定點培訓輸澳外勞，如司機、文員、翻譯、家政、公關、保安、廚師、服務生、清潔工、賭場及非賭場員工以及其他技術、外語、禮儀、文化等方面的人才；(二)雙方聯合興辦職業中專、大專、技術學院甚至正規大學，專門培養具有雙語能力的外向型人才，除到澳港等地就業外，也可作海外勞務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