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迴路轉之港大風雲

2015年，港大經歷了不少政治風波。至於這間知名學府今年又將面對什麼狀況？

2015港大衰運連連。

自從港大校委會否決泛民學者兼法律學院前院長陳文敏擔任副校長後，外界對其學術自由的質疑便從未停息。

與泛民派佔中三子之一的戴耀廷關係緊密的陳文敏是港大法律學院教授，他是學術及人事資源副校長的唯一候選人，並且是物色委員會推薦的第五位且是最後一位副校長人選。

作為前立法會議員及行政會議成員的校委會主席梁智鴻由於搞拖延政策，導致學生示威，隨後更出現了港大校委會會議的發言錄音外洩風波。

最終，校委會以缺乏博士學位及學校長期利益為由否決了陳文敏擔任副校長的建議。之後，校委會重新開始尋找副校長人選，但校委會之前的行動卻引起了一場蔓延至今的政治風波。港大校友關注組召集人葉建源表示，該決定開啟了一個不良先例。

現任立法會教育界功能組別議員的葉建源亦是香港教育專業人員協會副主席，他於香港大學取得了文學士、教育文憑及教育碩士學位。

“他們將會開始招聘，但他們本應支持陳文敏教授出任副校，又或者應該向公眾給予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現在這樣做將會造成不良影響，”葉建源向本刊表示，“我們見到校委會做出了非比尋常的舉動，而且其中的政治意圖十分明顯。此舉或許已經向學校其他教職員立下先例——如果你要表達一些不合時宜（政府意思）的意見，那麼你就可能前途受阻。”

校董會主席梁智鴻的任期已於2015年11月6日屆滿，之後由於梁振英準備在校董會安插行政會議成員李國章遭到大量用人唯親的質疑，主席之位一直懸空。較早前，梁振英僅委任李國章出任港大校務委員。

前教統局局長李國章過去就讀於哈佛大學，並非畢業於港大。他之前任香港中文大學醫學院院長，後晉升至副校一職。

特首是公立大學校監，因而有權任命校董會主席，但由於梁振英民望低迷，其每一個決定（背後的目的）都會被仔細審視。

港大的監管機構校董會於12月17日舉行年度會議，校長馬斐森（Peter Mathieson）在會上承認“公眾及媒體正在密切審視校董會的決定。港大眾多議題均存在爭議，而學校的核心價值亦面臨挑戰。”

根據向本刊提供的一份講稿摘要，馬斐森呼籲（港大）要再度團結。“我認為現在過多的注意力均集中在某些個人身上，比如誰是校長及其選拔方式、誰是下屆校董會主席、誰又獲授榮譽學位、誰獲任命副校長職位、誰是校長、這個校長又能撐多久等等。但我們卻未為大學整體給予足夠重視，”他向校董會表示。校董會由教員及校外成員組成。

梁智鴻於2009年獲時任特首曾蔭權委任為校董會主席並於當年11月7日上任，六年任期於去年11月屆滿。

梁智鴻自2004年起便被選為港大校董會成員，他曾是申訴委員會主席及學院名譽教授。

港大畢業生議會是由165,450名畢業生與教職員組成並根據《香港大學條例》 成立的諮詢機構，該組織於11月29日通過不信任前主席梁智鴻的無約束力動議。

當日共有4,454人投票表決，對於針對校委會拖延陳文敏出任副校長的五項動議，逾96%人表示支持。

梁振英於兩日後表示“不信任梁智鴻絕不公平，因為他為港大鞠躬盡瘁。”

但梁振英卻迴避校友不信任李國章的問題，當日表決時幾乎98%與會人士均反對李國章出任校董會主席。葉建源稱港大校友正在就改善港大管治針對兩個領域行動，“其一是港大需要妥為進行委任過程”，“其二是下任校董會主席人選。”

就此而言，港大畢業生議會正在與李國章大鬥法，並表示“李國章在港大及其他機構民望極低。大量校友、教員和學生都對李國章教授持負面意見。”

他表示，梁智鴻於11月卸任後，政府一個多月以來都未發表任何聲明，而這亦代表了校友會及學生團體阻止李國章上任的努力。

“情況顯示現時還存在某些權力制衡，因而政府還未能為所欲為。或許這將有助我們恢復信心，相信學術自由、港大及香港特區不會被隻手遮天。起碼現時情況還令人有信心，”葉建源向本刊表示。

立法會教育事務委員會亦會在今年1月的會議上討論港大管治問題。為了恢復受損聲譽，港大在陳文敏任命被否決後首先需要解決兩個高管職位的人選。除了第五位副校長外，港大仍需任命職權僅次於校長馬斐森的首席副校長。

港大於2014年11月25日作出聲明後，隨即成立物色委員會以便尋覓適當人選。當時，港大稱時任副校長錢大康教授表示在五年任期於2015年7月屆滿後將不再尋求連任。錢大康之後於2015年9月1日被委任為香港浸會大學第五任校長。

港大之後委任譚廣亨教授為暫委首席副校長，一位發言人表示港大仍在尋找常任首席副校長人選。譚廣亨原為港大副校長（教學）。港大一名發言人表示，該校已成立各自獨立的物色委員會進行高級管理成員招募。負責在全球搜索適合人選的委員會由港大校長馬斐森領導，委員會將在詳細物色後提出推薦。“物色委員會會向校董會提出推薦，校董會將做出決定和任命，”該位發言人表示。

港大委任原本是署理首席副校長的譚廣亨為暫委首席副校長，直至新任首席副校長上任。常任首席副校長的招募工作仍在進行。“在學校高級管理層中，譚廣亨教授和副校長（教學）何立仁教授乃直接從港大教授中招募。他們仍擔任教職並在各自學院進行教學工作，”該名發言人表示。

但物色委員會可能至少需要6個月才能推薦副校長人選。就像否決陳文敏提名時，校董會會考慮具體人選的爭議性，並決定是否接受委員會推薦。此外，就過去歷史而言，陳文敏是物色委員會遭到否決的唯一提名人選。

港大亦需要委任校董會主席，以結束這場危機。就此而言，梁振英似乎在等待一個注定失敗的結果，即冀望反對李國章出任校董會主席的聲音終會停息。該名港大發言人表示：“特首將作出校董會主席的最終任命。”

該名發言人堅稱港大日常運作不會受影響，“因為教學、學習、研究及其他學術活動由不同級別的管理層管理……對於通常需要校董會主席作出行動或指引的事宜而言，在新任主席上任前，港大會請校董會斟酌具體安排。”

港大校委會主席懸空期間，自2015年9月起通常於每月最後一個星期二舉行的校委會每次例會上，與會成員都會選出當次會議主席主持開會。校委會委員石禮謙暫任港大校委會發言人。石禮謙是代表地產及建造界功能組別的立會議員。

石禮謙是親建制派政黨經民聯成員，亦是悉尼大學校友。他守口如瓶，謝絕本刊提問。港大校委會前主席梁智鴻同樣拒絕接受本刊就港大校委會風波對其進行深入訪問。

自9月起每次例會都十足一齣莎翁戲劇，走向撲朔迷離。10月27日的例會上，香港大學學生會會長馮敬恩遭校委會禁列席保密議程，但作為學生代表，馮敬恩可以參與討論不涉及保密的項目。因此，在此次會議上，他參與了上半場首兩小時會議，其後下半場兩小時的議程他被要求離場。

馮敬恩遭禁是因為他洩密，公開大爆9月29日晚上港大校委會召開的重要會議的內幕。當時會議以8票贊成、12票反對否決陳文敏的副校長任命。 此前於七月，在校委會投票決定延後討論陳文敏的任命之後，學生會成員曾衝擊校委會舉行的一次閉門會議。衝擊事件被社會批評，使學生會冷靜下來，重新統一思想——據馮敬恩向《南華早報》透露。

然而，10月28日，商業電台播出秘密錄下的校委會會議錄音，迫使梁智鴻及港大向法庭申請禁制令，禁止外界進一步披露校委會會議內容，聲稱校委會會議應當保密。但高院判令已修改為只有討論陳文敏任命的會議才受保護。同時，禁制令上有公眾領域豁免（public domain exception）附帶條款，因此，先前已播放的兩段聲帶獲豁免，各媒體仍可發佈此兩個錄音。香港記者和學者斥禁制令及港大行動嚴重打擊新聞自由。

11月26日，校委會發出聲明，譴責及惋惜有人“一再洩露於大學校委會閉門會議偷錄的涉及機密討論的錄音聲帶”。

港大校董葉建源參加了12月17日召開的校董會會議，他表示，“我們須拭目以待，看他們將採取甚麼行動；我認為他們應該努力重建公眾對校委會的信任。”

當日校董會會議上，葉建源撤銷了三項議案，該些議案檢討因陳文敏任命風波而引致的校委會會議“絕對保密制”。

葉建源還透露，校委會召集人及發言人石禮謙承諾接受討論此三項動議，校委會例會於12月29日舉行，但石禮謙並無為動議提上議程定下具體時間。

港大校友敦促校委會成員簽署承諾書，承諾不單單注重保密，亦須堅持學術自由、院校自主。承諾書須包括同載於守則中的約束校委會委員的七項原則，其中兩項是“透明”、“問責”原則。葉建源提出的第四項議案，建議港大考慮及簽署關注院校自主及學術自由等大學基本價值的《大學憲章》，但議案在校董會會議上遭否決。

葉建源及其包括30位成員的whatsapp 校友群聲稱，希望推動修改港大條例，以確保港大“重要的院校自主”。

他表示，英國統治時期的港督及過往兩位特首都從未插手港大事務，雖然大學條例賦予行政長官作為港大校監的權力。

“雖然條例賦予此權力，但他們都知道，如果尊重大學自主權，就不必使用這種權力。無奈現任特首梁振英的確有意充分利用這些權力。假如他打算這樣做，會有風險。” 他說道。

葉建源表示，據報導在2015年年初，在否決陳文敏任命風波發生之前，梁振英曾改動一份港大榮譽學位委員會的榮譽博士學位獲得者推薦名單：“CY向人表示，他真的改動了名單，以致2015年僅一人獲頒榮譽學位。這非比尋常。事件顯示，梁振英相當中意干涉大學的決定。這令人憂慮。”

* Mary Ann Benitez是香港《英文虎報》副新聞編輯